许芸曾经一度对红色这种颜色何等的热爱,从小到大她最喜欢色彩艳丽夸张的事物,孩童时期的第一条裙子便是父亲赠与她的连衣裙,小小的裙摆宛如一朵盛开的玫瑰,旋转着绽放着。那时候的许海还未知道她并非亲生女儿,待她便如掌中宝。
而少女时期,她在学校的毕业演出中,作为主舞则穿着那件大红色的民族服装,犹如一只即将展翅的红色胡蝶,这样的红色又令人联想到鹤顶红的毒,一点一滴的渗入骨髓,很多记忆里的东西仿佛转眼即逝。
红色,代表生命的颜色,也代表着一些不可磨灭的记忆。
她怕红色,而不是因为太过于热烈,而是那红褪去后,只有那猩红的,铁锈的味道。
那些可怕的场景犹如吐着信子的毒蛇,铺天盖地的朝着她席卷而来,她蜷缩着身体蹲在阶梯上,吐出的都是苦水,嘴里是苦涩的,心里一道口子狠狠的撕裂。
沈十离并不清楚她是怎么回事,只眉头深锁,静静的看着她。
而恰好酒店门口的接待员看见这一幕,赶紧跑上来斥责:“诶,你这人怎么能吐在咱们酒店门口呢,真是的,有没有点素质啊。”
沈十离终于迈开许久未动过的步伐,只从钱夹里掏出一叠红票子,这叠钱还是前段时间生活秘书给他准备的,说是沈总虽然习惯性刷卡,但在这个社会中,随身携带点现金总归用得上,没曾想到今儿还真就派上用场。
“这里清理费,这件事我替我朋友道歉。”
那接待员见沈十离气度不凡,且为人谦谦有礼的,这几年他也见识过不少上层社会的人,乍看下立即感觉出眼前人正是上层精英人士,脸上的阴霁立即散开,便扯着笑容说道:“也没啥事,我一会儿叫保洁阿姨打扫一下,不过……这这位朋友看着不太舒服的样子,我劝还是早点去医院看看吧。”
接待员一走,沈十离上前便拉着她起来,见她面色惨白,此时正闭着眼,那欣长的睫毛簌簌颤抖着,薄唇也正紧抿成某种脆弱的直线。
更多的关心的语言还未抵达唇边,静谧的空气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
“十离,我回国啦,不是说好来接我么,怎么没见着你的车?别告诉我你这会儿还在公司加班吧?”
即使沈十离的电话紧贴耳边,但许芸因为被他半搂着,两人距离极近,再加上此时马路上无一辆车驶过,因此电话的那个女声依旧挺得很清楚。
言语中的亲密,还有那略显拔高的音调,一如五年前葬礼上给她一巴掌的人如出一辙。
当年沈十离出国的时候,据说陆初心不顾家里反对,义无反顾的追随沈十离,没想到这一去便是五年都伴随在沈十离的身边。
此时陆初心的声音犹如另一记巴掌狠狠的刮过她的脸颊,许芸狠狠闭着眼,再次睁开的时候眼神中多了名为冷漠的感情。
几乎是在那一刻,她将轻搂在她腰身上的那只手给拨开,而后又退了好几步,眼底触及那抹红,耳边陆初心的话还刺着心。
“你离我远一点,否则会让我恶心……”她闭着眼,鼻间似乎还能闻见那种生了锈的腥味,整个人孱弱得犹如将自己包裹的蝉蛹。
忍着浑身的不适,许芸转身踩着虚弱的步伐消失在夜色中,甚至没有给沈十离挽留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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