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听得老泪纵横,他看上去身材瘦弱脸色蜡黄的,明显状态很不好,我们那边经常听见老人说一句话,‘天黄有雨,人黄有病’,看来陈叔是病得不轻,我生怕他这么着急一口气提不上来就撒手去了:“没事没事,咱们还有时间,我们帮你想办法,先别慌。”
根据陈叔说的,她女儿叫陈笑,陈叔没什么文化,给她女儿起这个名字就是希望女儿以后没什么烦恼,每天都能笑呵呵的。陈笑以前学习成绩挺好,她妈妈嫌弃她爸只会做点死人买卖,没什么前途,家里过得十分拮据,所以在陈笑几岁的时候就离家再也没回来,听说是跟别的男人跑了。
陈叔从来没有对陈笑说过一点她母亲的不好,陈笑性格也很好,她爸爸教育得不错。这些年陈叔一个人带着陈笑也不容易,但是生活还算过得去,可天有不测风云,陈叔一病整个家就垮了,陈笑念不起书,陈叔的医药费也没着落,陈笑只能辍了学帮陈叔看店。
陈笑的八字很怪,竟然是中元节那天中午十二点整出生的,这可比半夜十二点整出生的命格还要阴,我觉得来买纸人的那个人就是看中了陈笑的命格,这种命格的人不旺活人,但是旺死人,就跟我们平常说的旺夫是一个道理,这是要让陈笑去嫁给一个死人,买去的纸人就是做这个用途的。
我结论一下陈叔哭得更厉害了,一个上了年纪还被病痛折磨的大男人哭成这样,任谁看了都不忍心,陈笑也跟着哭了:“爸……你别哭了……我也不是故意的,要是我死了就死了吧,至少有点可以给你治病了……”
陈叔一巴掌打在了陈笑脸上:“你说个屁!你就值那二十万吗?我都半截入黄土了,你才十九岁,值吗?!我这辈子养你不是要你这么搞的,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你爷爷奶奶在天之灵吗?!我这么多年又当爹又当妈的把你拉扯大,我说话你咋不听嘛……”
这一巴掌打得并不重,陈叔说到最后声音都轻了许多,尽是无奈。
长虫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说道:“你们就呆在这里吧,快十二点了,肯定有人会来带陈笑走的,有我们在,他们带不走人。”
陈叔抹了把眼泪直接给我们跪下了:“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啊……我这辈子没啥本事,也没啥钱,我把命给你们……”
我有些心酸:“我们不要你的命,也不要你的任何东西,就当我们投缘,我帮你一把。”
陈笑把她爸扶了起来:“谢谢姐姐……”
我摆了摆手没说什么,几个人就呆呆的看着墙上的时钟一点点的指向十二点,今夜好像格外的寂静,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晰的听见。
“哒、哒、哒、哒……”
突然,外面的过道上响起了脚步声,仿佛有人穿着皮鞋在走路一样,听脚步就只有一个人。
我们的房子还算是隔音的那种,所以这脚步声听起来特别的诡异,像是踩在人的心脏上一样,每一声响起我的心脏就紧张的跳动一下。
很快,脚步声在我们门外停下了,来人竟然还挺礼貌,敲门声响了起来,长虫站起身拂了拂衣服上的褶皱,慢悠悠的朝门口走了过去,门一开,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您好,您的外卖。”
真是见鬼了!谁在这时候点的外卖?!
我探头朝门口看,门口站着的的确是个外卖小哥,长虫伸手接过外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明显脸色不太好,我没点,长虫没点,那肯定就是纳兰淳不知道什么时候用我手机点了,关键就在这节骨眼儿上,真是够吓人的……
外卖小哥转身离开的时候我愣住了,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外卖小哥身后的,外卖小哥一走,那个穿中山装的男人就跟长虫对视了,那个人是很高,刚才那外卖小哥也挺高,恰好把他给挡住了,外卖小哥穿的是运动鞋,穿皮鞋的,是穿黑色中山装的男人……
陈笑也看见了,顿时吓得往我怀里一钻:“就是他!”
那个人的确很怪异,是真的怪异,身体站得笔直,皮肤白得像得了白化病似的,戴着卷沿的帽子,圆框墨镜腿上还有一根小小的金链子,手里杵着个拐棍,不是因为他老,看起来顶多才中年,在我的印象中,那个穿中山装的时代很多人都喜欢配上这么一根拐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每个时代的风格都不一样。
“我来找陈笑,还请七爷行个方便。”
穿中山装的男人开口,声音是那种带着尖细的沙哑,好像是硬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听起来让人觉得特别的不舒服。
他叫长虫七爷,难不成还是认识的熟人吗?
长虫往门框上依靠:“回去告诉你主子一声,人小爷要了,钱我翻倍还给他。”
穿中山装的男人嘴角勾起了一个僵硬而诡异的幅度:“七爷别为难我,我也是帮人跑腿的,人带不回去,我这脑袋也别想要了,七爷仇家已经不少了,还是不要再惹是非了,你身边也不缺女人,何必跟我们爷过不去?”
长虫冷哼一声:“正是因为仇家多,才不介意再多一个,依我从前的性子,你脑袋在刚才就已经落地了,趁我还没改变主意,滚。”
穿中山装的男人不喜不怒的,还退后两步站定稳稳的给长虫弯腰行了个礼才离开,也没再说什么,看得我莫名其妙的。
人一走,长虫就把门给关上了,我急忙问道:“你跟那家伙的主子认识吗?”
长虫摇头:“不认识,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是对方绝对知道我的底细。认识我的和知道我的人多了去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感觉上对方不是个特别好对付的主儿,这个跑腿的也是纸人。”
怪不得皮肤白得那么吓人,原来是纸人,还真是活灵活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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