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静雪脱下名伶的戏服,想着今天上午要见那个混蛋,到现在为止,他的名字自己都不知道。
她想到这儿悻悻的撇了下唇,无精打采的。
‘铛’墙上的钟发出十点整特有的音乐,古董钟是爸爸在琉璃厂淘回来的另一样宝贝,伶家就是喜欢这些富有历史文化底蕴的东西。静雪听到不同的音乐就能判断出具体的时间。
伶静雪换好衣服,背着包出了门。令她咋舌的是:白子韶已经在她门口等她多时了。
“你?”伶静雪吃惊的看着倚靠在车门旁的花花阔少,眼睛睁的老大。
“你应该笑着迎接本少等待才对,有那么惊异?”白子韶唇间一扬,漾起早晨的第一缕迷人笑容时已经弯下腰快速拿过她的白皙手背给予轻轻一吻。
纤手接触到异样的感觉,伶静雪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粉颊上布满红晕,“你干什么呀?”显然对他的举动与逾越大为不满,不禁撅起红唇吓的把手缩回来。
这时,微笑拂过她的脸,越发的红润靓丽。
白子韶失笑,这年头还有这样羞涩的女人,不知是她装的还是真的纯情,不过对她的反应,他不自觉的倒很满意。
“我只是不想我家人看见罢了。”伶静雪不舒服的话语中想忽略掉刚才的尴尬,故意说的冷漠了几分。
“你不是在剧团上班吗?我也不难为你,不过我有个条件。”白子韶说完悠闲的又靠在门把上,对她眨了个眼的同时点了一下头,发丝随风飘逸,煞是帅气。
“什么?”伶静雪强压下火气,眼神撇过一边,简单反问。
“请我进去看一场你们的排练。”白子韶说的认真,伶静雪看不透他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
“为什么?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喜欢听戏曲的。”她不明所以的再次反问,觉得他怪不可言。
“没看过,就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吧,怎么样?”白子韶说的直接,乍看之下没有任何企图,像是单纯看一场新鲜的演出般轻松大方。
“你说的是指对我么?欠钱的是仆,要钱的是主儿,你多虑了。好吧,不过你只能坐在最后排看,不能多话,看完请利马出去。”伶静雪想着他不认识剧团的人,看完了也不会怎样,看在那三百万的面子上就同意了。
等他们来到剧团的时候,门外已经传来唱曲声。
演员都在排着新戏《伶女之恋》,正演练伶女抱病思寒生,月黑风高夜里,伶女苦追王生的同时,伶府却接到远房贵戚抱喜攀姻佳帖一折,随后是伶女独自在林间回忆与王生相恋的感慨唱词儿:
“将往事从头思忆,百年情只落得一口长吁气。为甚么把婚聘礼不曾提?恐少年堕落了春闱。想当日在竹边书舍,柳外离亭,有多少徘徊意。争奈匆匆去急,再不见音容潇洒,空留下这词翰清奇。把巫山错认做望夫石,将小简帖联做断肠集。恰微雨初阴,早皓月穿窗,使行云易飞……”
剧团里台上一个女伶子唱的婉转动听,眼送秋波,柳眉深锁,水袖拂出,姿态婀娜。不过因为是新戏,演员第一天正式排演,唱得具体听来还是略带凝滞,倒也与曲意暗合。
“那个伶女是不是最后也辜负了王生?”白子韶坐在后排的中间两手捂唇,聚精会神的听着轻问她。
“恩,你怎么知道?”伶静雪疑惑他没看完怎么知道结局的。
“男女间就这点破事有什么不知道。”白子韶不以为然的回答,黑黑的眼珠依然盯着台上唱腔走步的戏伶。
“噢!我忘记了,经验胜于一切。”伶静雪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排练第一场刚结束,白子韶出乎意料伶静雪之外的朝座位下面走去,因为他看到了伶苫友,他的模样虽然有几年没见,但是这个害他爸爸残废的男人,他永远不会忘记。
屏去心里的愠火,白子韶换上一副礼貌的笑脸向伶苫友走去。
“喂。”伶静雪不知道他名字,只能喂了一下,但是声音很轻,甚怕她的家人知道她与他现在的契约关系,她现在吓坏了。
眼看着白子韶向她爸爸走去,她很狐疑他是不是要告诉爸爸契约的事呢?那不就完了吗?伶静雪从来没有这么担心过,她快速走下座位,来到戏台边上,眼睁睁看着事态的变化。
伶苫友正在为第二场彩排而忙碌着,后面忽然就响起一道年轻男人的声音,“请问您是朝仙剧团的团长吗?”
伶苫友转过身有点讶异的看着眼前这位一袭白西装,礼貌有教养而又俊朗的年轻人,“我是的,请问你是有什么事吗?”伶苫友手拿戏稿好奇的问着。
“您好,早闻这个剧团里人才辈出的演员个个都有才华,今天见到团长,真是幸会。”白子韶双手握住伶苫友的手掌,礼貌而友好的问好,庆幸当年他被抢榧绑架的时候,他并没有仔细看过他4年前的样子。
“谢谢,你是来看我们排练的吗?你也喜欢戏曲?”伶苫友问着的同时心里在想这年轻人是怎么进来的,难道他交代保安的话,保安忘记了么。
白子韶像看出他的疑惑,抹出一记了然于胸的笑意“实在抱歉,我看早晨保安去了洗手间,我就直接进来了,还请您不要见怪!说到喜欢,我小的时候,也对京剧挺感光趣。我父亲喜欢看,会偶尔带我去看戏,什么《红灯记》,《智取威虎山》,我小时候也看过有几分印象。”
白子韶对伶苫友撒了谎,他对他心里无比憎恨,又怎么会喜欢戏曲。
“原来是这样,你的父亲贵姓?是本地人士吗?来这听过我的戏吗?”伶苫友一听到同样对戏曲有着执着爱好的戏迷,便多了几分亲切与友好。
白子韶顿了下,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的笑,“是本地人,我父亲姓柏,‘木’‘白’柏。”说完他心里压下不舒,隐瞒了他的姓氏,盛满笑意的眼里显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唇里的上下牙齿咬的紧。
“喜欢你可以接着欣赏。”伶苫友听了友好的诚邀他继续听曲。
白子韶的仪态和言语非常自然,没有引起伶苫友的任何怀疑,反而对面前的年轻人心生好感。
伶静雪手心都是汗,不知道白子韶与爸爸在前面聊些什么,不过看那场景和他们表情,爸爸好象并不知道契约的事,但是她还是担心的要命,心里七上八下。
“雪儿,你过来。”伶苫友在静雪站立不安时,忽然叫她过来。
“啊?噢噢。”伶静雪手握紧了点,提起勇气朝他们慢慢走去。
此刻他们之间有几秒的安静,伶静雪抿着唇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看在白子韶眼里,饶有兴味。
“你认识这位先生吗?”伶苫友想着女儿应该看到他坐在后排的,看到陌生人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我……”伶静雪支吾着还没说完,就被白子韶抢先礼貌的应了话。
“我们并不认识。”白子韶看出伶苫友是个聪明而多疑的人,他赶紧打圆场。
“哦,这样,我想她要是看到你,应该会告诉你我们这场剧是演什么类型的,可以给你解说一下。”伶苫友的疑虑消散后,撇的干净,圆滑的说出。
“谢谢您,很高兴能看到这么棒的剧团演出,听说你们要到法国去演出是吗?下次有时间再来拜访与观看,如果您不介意的话。”白子韶说完发出好听的清脆的男性笑声,落落大方而有家教。
“当然可以。”伶苫友显然并不排斥他的再次欣赏。
“谢谢,见到您真是高兴,您慢忙,再见。”白子韶盛情说完,再次伸出双手握住伶苫友的大掌,只是力道加重了一点。
“再见。”
伶静雪从头到尾担心的手直冒冷汗,提到嗓门的心终于放下了。
白子韶转身后要出脚步时,对她眨了个眼,示意她过会出门。
看到白色身影消失后,伶静雪不自然的对父亲笑了一下,“爸,我去帮演员整理衣物去。”说完就朝换衣间走去。
刚进换衣间就收到手机短信:下午一点,欣畋大厦门口,不准迟到。
关了机,伶静雪深呼出一口气,为接下来的一年纠结不已,这家伙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做出什么怪异的事,她摸不准,拿不透。下午他又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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