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向晚坐在方译桓的笔记本前,大脑飞速运转,却还是摸不清眼下的状况。
在整整四年的律师生涯里,她一直用着如计算一元二次方程一般的方法去征服一个个棘手案件:创设条件,步步推理,得出准确的答案,拿下试卷上的A。
至今为止,鲜少败诉。
可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电脑壁纸是张扫描的照片,方译桓的模样还青涩不已,笑容也是腼腆的,两颊的酒窝一现,活脱脱就是一个奶油小生。而他搂着的姑娘,有一张熟悉的脸,她见惯了的脸,天天在镜子里见到的,正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右下角显示的拍摄时间,是在八年前。
她盯着电脑屏幕许久,一直把眼睛盯花了,还是理不出头绪。
世界上真的会有一模一样的人吗?会有一模一样的人,又叫同一个人遇见?如果是真的,那么照片上的人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没有跟方译桓在一起?方译桓又为什么最终会娶江莲青?
如果是假的,方译桓又为什么要这样费心机?
他怎么知道自己会无家可归,怎么算到自己会来这里借宿,又是怎么确定自己一定会使用他的笔记本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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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向晚走出卧室,方译桓正在认真摆盘。他听见她的脚步声,转身笑:“怎么这么久?”
她笑:“这不来了!哟,这么精心!”
鸭血豆腐汤,小炒肉,糖醋鱼,清炒花菜,还有日本豆腐煲。
皆是见功夫的菜,做的还色香味俱全。
方译桓笑:“夜宵也要好好吃。再说,你是贵客。”
她夹了块日本豆腐入口,真是美味。不由竖起大拇指,“真看不出来你厨艺这么好。”
“你若喜欢,以后可以常来,我做给你吃。”
沈向晚坐了下来,“好久没正儿八经的吃晚饭了。”
“是因为忙吗?”
“倒也不是。就是懒得做。一个人吃也没什么意思。”
他瞧着她细瘦的胳膊,“那可不行。多吃饭才能身体好。”
她瞧他一眼,嘻嘻一笑,“卖相这么好的饭菜,总觉得应该有点东西配。”
“酒么?”方译桓皱眉,而是说:“还是别喝了。”
她用手比划:“一点点没关系。”
方译桓转身打开橱柜,“你要真想喝,也不是没有。”
白酒五粮液,红酒波尔多,洋酒皇家礼炮,整整一小框橱柜里,满满当当的各种酒。
她抬头望了一眼,“红酒吧。”
他随手拿了一瓶柏图斯。
83年的酒,比她年龄还大。
“真奢侈。”她叹了口气,“总觉得像在喝人民币。”
“这是我的酒。要喝也是喝我的人民币,你心疼什么?”他眉眼一挑,一手就启开了瓶塞,摇头嘲笑她道,“前面看你咄咄逼人的样子,还以为你拿了多少钱呢!结果一瓶小六万就心疼了,看来金正的待遇不怎么样啊。”
她酸溜溜:“那当然。跟你方大总裁的桓宇国际没法比。”
他又说,“既然没得比,要不要跳个槽?桓宇国际法务还在招聘呢,鉴于咱俩认识一场的情分,我倒是可以给你开个后门。”
沈向晚来了兴趣,“工资高么?”
他用手比了个三。
“三万?”
“是三十万。”
她咽了咽口水,“您就别用钱吓我了。我不禁吓。”
他哈哈大笑。
一顿饭倒吃得格外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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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新闻报道中的方译桓,铁血凌厉,先前会面时候的方译桓,也是强硬难缠,再加上斓金时候,他的顽劣恐怖。与这顿饭的表现简直判若两人。他亲切温和的像个老爷爷,笑容一直挂着,还不时讲个冷笑话。
而且话还格外多:“沈律师,你成家了吗?”
她耸肩:“你问这个干吗?”
“好奇什么样的男人,能够配上你。”
她拿起勃艮第杯:“等我遇见他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仿佛安了心,笑容更加灿烂:“那你方便告诉我,你心目中的理想伴侣是什么样的吗?”
这酒挺好喝,但她不敢多喝,微微尝了口就作罢。
即使这样两颊已泛起了红晕:“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方译桓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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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个玩笑而已。”她扑哧一笑,“话说回来,你一个花花少爷,这么关心我的个人生活干什么?”
他摊手:“当然是想给你牵线了。我身边有很多不错的男青年,你们可以认识一下。”
“真的吗?”她眯眼,“我要大帅哥。”
他又恢复了不正经的样子,一手摊开放在了旁边的椅背上,笑得格外撩人,“好吧,其实我是想问你,对于一位即将离婚的钻石王老五,你有没有兴趣?”
她一脸嫌弃:“没有。”
他哈哈大笑。
吃完饭,沈向晚站起身收拾碗筷,方译桓也立刻站了起来:“你坐着吧。我来就行了。”
沈向晚笑:“这哪儿成啊?你又收留我,又做饭的。我总不能就当个甩手掌柜吧,太不好意思了。”
方译桓转过身来,也是笑眯眯的:“给你服务,应该是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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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的床很软,沈向晚这一觉睡得很香,一直到方译桓早晨敲门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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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送她去律所。
一上车,她就问他:“方总,除了斓金那一晚,咱们之前见过吗?”
方译桓转头,“什么?”
她指了指他车前镜上的挂件,那上面也是那个女人的照片:“我在你的电脑屏幕上也看见了她。我和她有点儿像。”
“都是水汪汪的大眼睛,都是好看的白皮肤,都是标准的大美女。”他笑了笑,云淡风轻,“这样一说,全天下的美女都挺像。你说是不是?”
这赞美,听来很是舒服。
她撇撇嘴,“谢方总夸奖。”
他还是笑:“实话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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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车,裴佩那个八卦鬼就凑过来,“这才刚蹬了蔡闵程那个有钱的王八蛋,立刻就勾搭上了开欧陆的王老五!你这桃花运旺啊!”
沈向晚抿嘴笑,“你少玷污我的清白了。这人连朋友都算不上。”
余音还未落,沈向晚的电话就响了,屏幕上赫然映着豆大的三个字,方译桓。
“沈律师,你是不是落了一把伞?”
她这才发现包里的阳伞不见了,连连点头,“是的是的。”
“你在金正门口吗?我现在掉头,给你送过去。”
她觉得不太好,“不用了。就先放你那里吧。我最近也不怎么用。”
他说:“没事。我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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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欧陆正正停在两人身前,方译桓从上面下来,将阳伞递给她。看见了裴佩,也顺便打了个招呼,“裴律师,好久不见。”
裴佩点了点头,“方总好久不见。”暗地里却狠狠地捏了沈向晚一把,咬牙悄声道,“你居然跟方译桓厮混了一晚上?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方译桓和他的车开远了,沈向晚才问道:“他是什么人?”
裴佩说:“他可是生意场上有名的笑面虎,人前笑脸,背后插刀。阴狠危险得很!”
她嗤笑一声:“这种道听途说,你也信?”
“这还真不是道听途说。连华视新闻都报道过。”
“报道过什么?”
裴佩的神情十分严肃,“为了钱,他联合仇家,把自家产业掏了空!!!他父亲气不过,就在他眼前自杀了!”
她不信:“危言耸听!你当这电视剧啊?要这样,他不早被抓起来了?”
裴昕简直被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气的要冒烟,语速不由就快了起来,“好好好,你要认为是危言耸听我也不再多说。我们就说说你的当事人——他现在的妻子江莲青。你知不知道江莲青原先可是又聋又哑。他才不管,只要女方有钱就好,愣是把自己打包成了个货物,换了江家300万英镑!”
沈向晚扑哧一笑,“300万英镑?挺值钱的嘛!”
“你别给我嬉皮笑脸!我可是有十分可靠的消息来源!你以为能白手起家混到他这个地步的,会是等闲人物?豪门是非多,说不定背后还有什么更诡秘的事件呢!在生意场上混久了,尾巴都比别人大一圈儿!人前全是笑脸,背后尽是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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