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青,算了吧,我方才的确是晕了一会子,方婆婆大概只是看岔了眼,让她去吧。”云锦才刚松口,那老婆子便立刻道过万福,一溜烟跑了。
青烟见人已经走了,即刻转身回来照顾云锦,一声叹息,眸子底下立刻含了泪,十分复杂地喊了一声,“少爷!”
而此时,洛云锦的心情也是十分复杂,看来她这一世大抵还是时运不济,重生而来的这户人家恐怕也是个是非之地。
云锦从床上坐起身,脑子却忽然一阵剧痛,大量的记忆如碎片一般插入脑海,这些记忆并不属于洛云锦,却属于一个名叫杜茗的女子。
没错,是女子。
这杜茗竟是礼部尚书杜书敬的“儿子”
当年杜府多年无子,杜书敬求子心切,便纳了姜氏进门,而那姜夫人刚入府便生了一个男娃,风头一时无二,正室害怕自己日后遭人欺压,便欺瞒了自己刚出生女儿的性别,从此,杜府便有了“嫡子”。
在云锦看来,这简直就是瞎胡闹,小时候倒还好,日子久了,性别这般大的事情还能逃过府里那么多暗地里打探的眼神么?
杜茗的生母其实也知道这一点,原本只就是想用她来顶个几年,等真正的嫡子出生便恢复她原本性别,可从府里接连诞下两子之后,杜书敬对后府也就不再上心,正室一直未能怀有身孕,杜茗的性别也就一直没能改过来。
原本这也就算了,等到杜茗渐渐长成的时候,生母为了掩盖她的性别,竟生生把她喂成了一个两百来斤的胖子,只因胖子声音尖细,且膀大腰圆的,区别男女那些明显的征象全都被隐藏了过去。
云锦叹了口气,也不知她如今这生母,到底是愚笨还是聪明。
所以说,她现在就是一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云锦掐了掐身上的肥肉,竟然毫无知觉,可即便如今的身体是这副样子,云锦心底还是欣喜的。
按照杜茗的记忆,如今正是天承三年,天不亡我,杜文宇,你欠了洛云锦的,我杜茗定会一点一点向你讨要回来。
不过在这之前,如今的杜茗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解决。
这杜府,如今也该洗洗牌了。
根据杜茗的记忆,她因女扮男装,自小性格就显得怯懦,更因为肥胖而自卑不已,在京城人家的公子哥儿中就是被取笑戏谑的对象,而欺负她最狠的,便是偏房的那个哥哥,杜子游。
她在外的那些个名号,什么憨子杜,傻大爷,多半都是她这个哥哥散播出去的。
杜子游其人生得也算一表人才,也有些小聪明,但是庶出这一项就足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见杜茗怯懦呆滞,便在府外想着法儿地贬低她,让她落个傻子的名声,好让杜书敬对嫡子失望,他便有了出头之日。
这一次杜茗也是遭了他那哥哥设计,在杜书敬贺礼之上,闯了大祸,才被杜书敬关了禁闭。
那日杜子游偷偷绑住了杜茗的衣衫,想让他当众摔跤出丑,却没想庆小王爷恰好从旁边走过,杜茗结结实实地压在了庆小王爷的身上,结果杜茗这吨位也是名不虚传,直接就压断了小王爷的腿骨。
第二日杜书敬就在朝堂上被庆王参了一本,说他教子不严。
杜书敬着实气得不轻,回府之后就罚了杜茗几十板子,并且下令禁足,杜茗在房间养了好些时日都没好,反而日渐虚弱,终是在今日悠悠断气。
想到这,杜茗嘴角露出一丝轻笑,这气断的也是太巧了,转身便向青烟吩咐,“你现在去请府外云岐医馆的大夫来一趟,小心些,莫要让旁人知晓了。”
看着云岐医馆张大夫给的药方,杜茗的双眸沉了下来,呵,说起来,她这条命还真是那个庶母给的。
她这庶母倒也不笨,没有用下毒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恰恰相反,按大夫所说,她给杜茗灌下的全是补药,而且是十全大补的猛药。
试想,一个体质健康的人都受不住天天喝这补汤,更何况是一个刚挨过几十大板,二百多斤重的胖子呢?
这些个补药天天喝下去,杜茗能撑了这么长时间都算是奇迹。
最妙的是,等到事发之后,就算杜书敬察觉到了不正常,派人去查,也绝对查不到什么,首先她体内无毒,退一步,就算知道是被补药害死的又如何,难道还能用喂了长子补药这种事去拿人么?
看来为了除掉杜茗,这庶母还是花了心思的。
“烟青,走,咱们给母亲大人请安去。”唤过烟青,杜茗抿唇一笑,她这两世可都不是吃得下哑巴亏的人,既然占了这杜茗的身子,也要做些什么以示回报才行。
听见杜茗的吩咐,在一旁伺候的烟青先是愣了一下,才急忙去扶住自家少爷。
少爷这是怎么了,自从醒了过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眸子里晶黑发亮的,和以前呆滞的模样判若两人,现在还要主动去见大夫人......
要知道少爷为了自己这性别及模样,从小心里就对夫人有所怨怼,有时候夫人想来见他一面都难,更别提主动去夫人那里请安了。
烟青想的什么,杜茗自然是知道,其实也不难理解,谁家女儿不爱红妆,偏被自己生母养成这幅模样,哪能不气?而杜茗与生母关系不亲密,也是姜夫人有可趁之机的重要原因。
后花园里,杜茗跟在烟青身后艰难地迈着步子,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肥肉颤上一颤,简直抖得她头晕。这两百斤肉实在不是盖的,她还未走上百步,就已经气喘吁吁,累到不行。
“不行了,烟青,我实在走不动了,咱们歇一歇。”杜茗喘着气停在了一条卵石小径上,双手扶着腰,对自己现在的这幅身体表示无能为力。
烟青却似乎已经习惯了,为了迁就杜茗,她本来就走得慢,现在一听自己少爷喊累,便连忙转身过来为他擦汗。
“哟,这不是二弟嘛,怎么,又走不动啦?”一道略带讥讽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与杜茗记忆里杜子游的声音相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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