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沫儿“哎呀”一声,松开了苏暖雪的手。
感觉到看到那人,直直地朝自己撞来,苏暖雪本能伸手,扶住跌向怀中的男子,一边提醒道:“请小心。”
这又是谁?可以在威严冷清的八皇子府第如入无人之境?他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的鲁莽?抑或是小朋友们之间有嘻戏呢?
苏暖雪只是一想,就否定了后者。
因为,苏暖雪清楚地知道,被她扶起的那个人,明显是成年人的健硕身形。苏暖雪的心,蓦地沉了一下,十几个侧妃,每人难为了一场,还不够么?而今,他们又想出什么损招儿,来陷害自己?
正在这里,有人急急追来,一边拉过倒在苏暖雪怀中的男子,一边忙不迭地对着苏暖雪道歉:“苏侧妃,还有这位姐姐,对不住了,小的替十王爷给您道歉了。”
说完,又责怪道:“十王爷,您也是真是的,今天是八殿下纳新侧妃的日子,您就别闹了好不好?您看,这新人都给您撞到了不是?这……”
沫儿狠狠地剜了无理取闹的男子一眼,那眼神,几乎想要杀人。然后,直接忽略他们的道歉的眼神,赶紧扶住刚刚站稳的苏暖雪,低声问道:“小姐,您没事罢!”
是啊,这还没进门呢,就被人撞了一下,若是苏暖雪有个三差两错的,怕沫儿都不能原谅自己……
握紧了沫儿冰凉的小手,苏暖雪微微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在沫儿拉着她,准备向前的时候,苏暖雪忽然在盖头下皱起了眉,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沫儿,接下来,我们都要小心了……看来,这洞房的门,还真不好进呢,所以,我们要小心为上才是……”
是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来是苏暖雪一向的行事作风,可是,事情总有紧急,也有出人意料之处,就如这个撞倒苏暖雪的男子。虽然令那躲在暗中的人拍手称快,可就连苏暖雪都不得不承认,这事儿,并不是谁安排的,而是纯属意外,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始料不及的。
所以,苏暖雪提醒沫儿,其实,也是在提醒自己,自从进入八皇子府的门口之后,她就得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要看三步了……
沫儿的薄唇,紧紧地抿着,她握着苏暖雪温暖的小手,用力地握了一下,又一下,仿佛在给自己力量,也在给苏暖雪力量。
听到耳边又传来一声轻叹,小沫才小声地应了一声“是”,然后,带着苏暖雪,向前走去。可是,在苏暖雪看不到的角落,小沫的眸子里,快速地浮过一抹忧色。
她知道,苏暖雪是对的。这个八皇子府,单单看这一大堆的女人,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地方。说不得,她们真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能在这里,有小小的立足之地……
这一路走来,又走了不知道多久。当一行人一直地朝着前院走去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的身后,那个被沫儿狠狠地剜了一眼的男子,却望着苏暖雪的身影,眼底下,隐约有一抹说不出的戾气。
那个男子,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面色腊黄,神情莽撞,远远地看来,就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可你若细看,就会发现,这个男子,不但身材颀长,而且,五官匀称,双眸闪烁之间,是常人看不清的幽深和黑暗。
只见他一手拉住十皇子的手,强行将他拉到背后。用力止住十皇子不停地**、挣扎着的身体。
一边,又对着又向前走的苏暖雪躬下身去。象在表示最深切的歉意。只是,在所有人看不到的眉间,他的眸子里,隐约有一抹说不出的叹息。
他之于苏暖雪,可以说是初见。可这一面之下,连他都不得不承认,这个他国远嫁而来的苏大小姐,这真算得上是一个奇异的女子。
那男子看到,苏暖雪的声音,有一种不沾染世间尘埃的干净,那样的女子,本应该被人呵护在手心里,而不应该丢到一个狼窝里……
是的,这个藏匿着人世间最肮脏,最龌龊的八皇子府,在这男子的眼里,也只是一个狼窝,甚至是比狼窝更可怕的地方。
所以,他替苏暖雪惋惜。
是的,在他的眼里,苏暖雪,她不应该远嫁来这越国,更不应该,出现在主子的面前。因为,只有他才知道,事情,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他甚至希望,接下来,在接踵而至的打击里,她还能如现在一般,保持自己的本心,仍然气定神闲。是的,这,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那男子,握紧了十皇子越梵宇的手,男子的眸子,快速地垂了下去,不要让别人看到他最真实的表情。
那一群人,就这样无声而过,只留下一排背影,那男子就冲那些背影嚷了句:“十爷无心之过,冲撞了苏侧妃,小的这里,替十王爷给苏侧妃赔礼了。”
苏侧妃……呵呵……
那男子弯了弯唇,露出一抹饱含深意的笑。小声地对越梵宇说了句:“爷,您这次得听丑四的……要不,我们先行离开吧?”
越梵宇淡淡地望了一眼那个叫“丑四”的男子一眼,只一眼,丑四就低下头去,再不敢出声了。
小沫扭过头来,拉着苏暖雪,就催她快走。苏暖雪却站住了,她转过身去,对着丑四微微一笑:“不碍事的……”
看到越梵宇又挣扎着冲了上来,苏暖雪只好停住脚步,她透过盖头,看到越梵宇的不停地挣扎着的样子,笑了笑,转身继续前行。
这边,丑四看着越梵宇,看到他的衣服乱了,于是,很自然地上前一步,帮形若少年的越梵宇整理好衣服。
这才苦笑着提醒了一句:“别忘了,今天,爷您可是来贺八皇子的秦晋之喜的,可不是来闹场子的,您若再这样闹下去,怕八皇子殿下他会很不高兴,若是八皇子殿下不高兴了,主子您,可不又得受罪了……”
丑四也不管旁边是否有人在看,只是细心地帮越梵宇整理着衣服,然后,絮絮叨叨地劝说着越梵宇。
这边,苏暖雪继续前行。本来,刚刚被越梵宇撞了一下,她也是满肚子的火。可是,再一听丑四的话,她心里的气,也就没有了。
她可是一个成年人了,总不能和一个小孩子一般的男子一般见识吧?
看到所谓的“十皇子”没事,沫儿却是满心的不愤。只是,她们初进八皇子府,倒也不好发作。听到丑四还在絮絮叨叨地劝,而越梵宇又要不听不顾地跟上前来,她冷冷地顺着丑四的话说道:“这不撞也撞了,十爷您若没别的事,就请回吧,别跟着我们家主子了……”
苏暖雪暗中握紧了小沫的手,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小沫无奈,只好又对着越梵宇的方向福了一福:“十王爷,您别再跟了啊……”
沫儿是真的怕,这个什么十王爷的,若再撞一下小姐,这小姐哪里能经得住?
看到越梵宇停下身子,小沫这才放心,扶住了苏暖雪的手,继续前行。
苏暖雪却在思索着丑四的话。
她听到,丑四在叫越梵宇十王爷。
在苏子健给她的情报里,的确是一个一个十王爷,名叫越梵宇。现在,听丑四如此叫,想必这位就是那个自小痴呆,不过十岁智力的十皇子越梵宇了罢!
听得越梵宇在身后含糊不清地挣扎着,苏暖雪不由感叹,真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天之骄子,王之贵胄。有天真嘻戏少年心智的越梵宇。有**到老婆一打一打地往家娶,误人终身的二皇子越殒天。只要一提到越殒天的名字,苏暖雪的心里,就说不出的来气。人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单单看那个管家吕福的那副德行,苏暖雪就知道,这个八皇子越殒天,肯定不是什么好鸟。
也是的,若这个什么越殒天真是奇货可居,那个正牌的苏家大小姐,也不会宁愿投缳自尽,也不愿意远嫁……
想到这里,苏暖雪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是啊,她在想那个和她同名同姓,却没有一点担待的女子做什么呢?眼下,她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平平安安发度过今天,不受人刁难才最啊……
刚刚的一幕,很快被苏暖雪忘记了。而今的苏暖雪,更加担心起自己以后的处境。所以,相比之下,越梵宇的那一撞,反倒微不足道了。也并未扰乱苏暖雪的心。只是,刚刚才打发了刁难她的十一房侧妃,那个还没露面的越列天,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着来刁难自己。她一念之下,不由地开始烦躁起来。
一个大男人的,做什么缩头乌龟啊,还叫一帮女人出来欺负她?若真有本事的,不会到现在,还没现身出来吧?
苏暖雪心里暗暗地咒着越殒天,这下,她总算领教了,什么玉树临风、温文儒雅。如此无所不用其极的刁难,只能说明,他光鲜的外表之下,有一颗龌龊、卑鄙的心。
替嫁啊,替嫁,若真有的选择。她宁愿要嫁的,是眼前少年心智的越梵宇,而非什么王储呼声最高的越殒天。
前者,起码不用担心他的迫害和羞辱。
但,世事岂能尽如人意?
不过,苏暖雪若能未卜先知,知道片刻之后会发生什么状况的话,她就知道,自己刚才那个想法,有有多么荒谬!
“小姐,您真棒。”沫儿悄悄说道。
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不到,这个言行怪异的女子,倒是面面俱到。即便是换作是真的苏暖雪,怕也不能。
向来自命清高的苏家大小姐,是不屑对人俯首帖耳的。
“看来,这结婚也没传说中,那么好玩嘛!下次,不玩了。”
对沫儿的夸奖置若罔闻,累得只想找地方躺下的苏暖雪,红绫下的脸,像被人欠了几十万一样。
听到沫儿夸奖,苏暖雪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出来:“我说,这什么时候才到啊,我要累死了……”
“你……”
沫儿用力捏了一下苏暖雪的手腕,又望了一眼明显听到二人对话,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的管家。
恨恨地瞪了一眼苏暖雪,这人,还真是打蛇随棍上,才给两分颜色就开染房。
你看,不过夸了她两句,就又原形毕露了。
“痛死了沫儿,你捏我干吗?”苏暖雪正有火没处发,感觉沫儿的手力,她又不太“小心”地地叫了出来:“我说你想谋杀是不是?”
旁边的下人“扑哧”笑出。真没想到,这新娘如此与众不同。只说累,完全没有怪二皇子怠慢的意思。
“小姐。”沫儿低声警告地叫了一声,想制止苏暖雪的失态。提醒她不要露出马脚。
苏暖雪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却聪明地住口。
只是,不过结个婚而已,有这么累人的吗?
一行人在林立的亭台楼阁中穿梭而过,所有人只望着前面,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的身后,两个人影静静伫立。
红绫下的声音如冰落寒泉,清脆悦耳。温和,淡然,依稀的熟悉。
而暖玉在怀,馨香丝丝入鼻,不同于浓重的脂粉味,那是白芷花的草木清香,令人神清气爽。
一扑、一扶、一靠、再被下人一拉,而那一抹红,转眼就是擦肩。
越梵宇明显怔住,那走得最快、最急的,往往都是别人的风景啊!
失落寞寞的少年,眼底闪过一丝明亮、冷醒的光芒,快得几乎令人怀疑眼花。那抹光,转瞬之间,被先睹为快的好奇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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