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Take You Away》

  在谛青山,即使是盛夏一场雨,也会因为环境绿得更加过分而让人感到阵阵不合时宜的冷意。在学校里,雨和古老的建筑加重了历史感,仿佛它们是熬过了漫长阴暗的时光。

  两只手插在浅蓝色大衣的口袋里,她站在教学楼二楼走廊的窗边看雨。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一**雨常飘瓦,尽日灵风不满旗。”

  “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断魂,”柯莱蒂的手指顺着在玻璃上滑落的雨水痕迹**,开始了联想,“断肠,断梗,断裳,断袖,汉哀帝,董贤......”

  下课后路易和新认识的女同学去吃饭了。这就是一个看脸的世界,约路易吃饭的喝一杯的还有“做更多了解”的女生都排上了队。没有这个“堂哥”在身边的姑娘就是一个比较漂亮的路人。

  某天柯莱蒂回到他们住的公寓看见两个女生站在楼下等着,后来路易回到家里,柯莱蒂引用网络流行语说他划船不用桨,路易明白柯莱蒂说他全靠浪,对于这种调侃他完全不在意,但在发现柯莱蒂某些异常的举动和眼神后,路易无奈的表示,他真的没有带女孩回家过。

  路易帅得可以去剑桥撑船了,坐小木船游剑河是去剑桥旅游的必备项目,坐船就有撑船的,而撑船的其中一个要求就是长得帅,路易虽然有成绩但不向往剑桥,无论是去撑船还是去念书。

  他几个世纪前就读于剑桥大学,曾因和同学参与政治活动被捕,如今又用另一个名字在剑桥大学卡莱尔学院毕业了十几年。他常在卡莱尔桥上安静的看河水,然后突然把撑船人的长蒿抢过去,他参与了学校的合唱队,个子高站在最后一排,那时候楚科奇在剑桥大学彭布洛克学院,路易在桥上或者其他地方搭讪女生的时候楚科奇就在图书馆里看书自习,不管自己的外貌是不是影响到了那些本来想认真学习的女同学甚至男同学。

  妖精就是有好处,特别是路易这种自行修炼成的妖精几乎摆脱时间魔咒,还有家里其他人,时间对他们容颜的作用是不大的,所以他们不用对自己感叹“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老的是柯莱蒂,还有汤姆弗吉尼亚,这两只天生的猫妖虽然寿命比猫长,但也只达到了和普通人类一样的水平。

  女生闲得无事在这里看雨,想起卢卡斯今天说的事。他想带柯莱蒂回家见她的妈妈,继父,还有妹妹。他说那番话时看上去就像一个年长的人教育规劝一个不听话的离家出走的孩子,柯莱蒂想他是真的单纯还是过于自信?但不得不承认他一片好意,虽然很蠢。

  柯莱蒂同意了,免得卢卡斯一直烦她。

  她准备以见朋友家人的态度去拜访,后来想起这是要去见亲妈啊,于是有种特别奇怪的感觉。

  从没觉得需要寻找母爱,失去建立在拥有的基础上,柯莱蒂不觉得自己体验过亲生母亲给予的爱,所以不觉得缺少。

  以前听同学讨论爸爸妈妈给自己买了什么东西,和爸爸妈妈去了哪些地方,这对她来说依旧陌生,伊凡沙伊达会给她买很多东西,会带她去不同的地方玩,但是毕竟没有血缘关系,甚至都不是同一族类。她没有考虑过有朝一日和亲生父母相见的场面,但并不代表她对他们一无所知。

  她知道亲妈就在这个城市生活,也一直都知道亲爸在哪儿,即使她从未想过要以女儿的身份去见他。从不主动和同学聊关于自己父母的事,一旦有人问她就开始编,毕竟介绍吸血鬼伊凡和鲛人沙伊达不现实。

  所以,现在问题来了,她该如何表现得正常一点?对柯莱蒂来说“这个妈妈”和她见过的同学的妈妈差不多是一个性质,知道是什么但完全不了解。

  她开口用中文尝试说:“阿姨?”

  还挺标准的,她满意的点点头,小声的自言自语:“阿姨......咦......”又变成了鄙夷。

  干脆直接说“你好”?这个不错。柯莱蒂生母的父亲早逝,生母随母亲在姨妈家生活。柯莱蒂血缘关系上的姨外婆曾是谛青山弟子,小时候和家人去寺庙拜佛被谛青山的人看中引荐上山,引用《哈利·波特》里的词汇就是“麻瓜”出身,家庭和谛青山没有任何关系也不知道谛青山的存在,那年姨外婆去世,她和师父一起下山参加葬礼,看看姨外婆家的环境不至于教出一个恶毒后妈型的亲妈。

  她在走廊上踱着步子来回走,又想到该带什么礼物过去?会不会太见外?但本来就是外,她向卢卡斯提议把格**也带上,这样就不会很冷场,卢卡斯拒绝了。

  “这是家庭聚会。”他说。

  呵呵,还真当亲人了,柯莱蒂觉得她有名的好耐心快用光了,但是看着卢卡斯的脸真的发不起脾气,特别是他出于善意也没酿成大祸的时候,或者柯莱蒂本来就极少发脾气,出现负面情绪不会有激烈的表达方式,因为她觉得暴走的时候脸着实难看。

  踱了两圈她停下来,看着窗外的雨,还在玻璃窗上看见自己的倒影。

  柯莱蒂看着玻璃上倒映出来的脸,又转移视线。她确实偶尔产生讨厌这张脸的情绪,但更多时候还是对自己的外貌打中等偏上的分数,毕竟一个自信的人,或多或少也会自恋。

  在口袋里翻打火机,她无聊时就喜欢玩打火机。不过这件衣服里没有,连在手指上搓出一团火焰的道具都没有,她俯身,两只胳膊靠在护栏上,两手撑着脸看雨,她看见一个人撑着黑色雨伞出现在楼下,然后他停下了脚步。

  柯莱蒂有很多把伞,其中一柄黑色伞面梵高作品《麦田与柏树》图案做伞底的最近在用,因为总放在玄关处取用也方便。今天她和路易一起出门时是路易撑伞,她没带自己的,现在雨下大了,而她哥哥早把伞带走了。

  这把伞会不会也是这样?伞底是什么图案或者没有图案?她想起泰国电影《初恋那件小事》里女主角想让男主角转过头的咒语,转转眼珠想了想,她对着楼下撑伞的那人轻声念到:“抬起头来,抬起头来......”

  没反应,“抬一下头啊。”柯莱蒂皱眉,然而说完他就抬起头,仿佛知道有人在看他,也想知道是谁,倾斜着雨伞露出脸。

  女生没有想到他真的会抬头并直接看向这边,错过了反应后转移视线的最佳时机,他们对视。

  柯莱蒂愣了一下,然后站直,隔着玻璃窗她没有开口说话,也忘了抬手,或者笑一下和他打个招呼。正在落下的雨好像暂停,被雨点打着的植物也不动,似乎一切都静止。

  她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其实整个世界都静止了。每个人一生中都应当有那么一瞬间,有那么与某个人目光相接触的一瞬间让自己觉得世界静止下来,好像世界的运行因为这一件小事而暂停。

  这人生啊,要是有了这么一个瞬间,就又少了件让人遗憾的事。

  赫利尔斯抬起左手向她晃了晃,女生对他微笑,并没有说话,隔着玻璃窗说话也许他是听不到的,其实她想说的不过是“下午好”。有种如鲠在喉的尴尬,她抬手向赫利尔斯打招呼,然后把手放在钢铁护栏上。

  之后柯莱蒂常回想起这一天,如果这次和赫利尔斯的遇见需要配乐,她会很快想到Angus&Julia Stone的《Take you away》,甚至于这一次的遇见本来是没有任何音乐背景,她也不是正戴着耳机听歌,可之后她听起这首歌,就想起利兹大学校园,下着雨,淋湿了建筑所以低调暗沉,还有楼下有一个深发色的撑伞的男生。

  仿佛就是为了一场阴沉雨天的遇见而创作,不是想在人们阴郁时给予充满阳光的正能量,不是触景生情缅怀过往的喜与悲从而抒发忧愁,也没有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慵懒闲适,它只是淡淡的讲述两个年轻人在一个雨天相遇的故事。

  “Whenyourfeelingdown,

  Andyourskyisgray,

  Andthepeoplethatyoulove,

  Welltheyhavenothinglovelytosay,

  Whenyourdaysarelong,

  Andlonlierthanbefore,

  Whenyourbediscold,

  Andthesheepareatyourdoor,

  I’lltakeyouaway,

  I’lltakeyouaway......”

  男生走进教学楼,接着出现在走廊上,“下午好。”他说。

  “下午好。”她说。

  “路易呢?”可能是习惯看见形影不离的兄妹二人组,赫利尔斯看见柯莱蒂没和路易走在一起会疑惑。

  “翻了一个德国姑娘的牌子陪她吃饭去了。”柯莱蒂用中文说。

  “翻什么牌子?”赫利尔斯不懂。

  柯莱蒂开始和他说英语:“他和一德国女生吃饭去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

  柯莱蒂看看赫利尔斯,转头看着外面的雨,然后又看向他,背诗?等雨停?她在纠结见卢卡斯的妈妈的事。

  她说:“我在思考人生。”

  赫利尔斯也面向玻璃窗,貌似要加入思考人生的行列。

  俩人没再说话,保持着和谐的沉默,雨没有停,柯莱蒂的灵感堵成堰塞湖一时想不出几句诗。

  一阵稍带凉意的风穿过走廊,柯莱蒂以不想让赫利尔斯发现的心态悄悄抬头看他,第一眼见他还不觉得他有这么的惊艳,因为“艳”字是不好用来形容他的。

  赫利尔斯面部线条无需再多加修饰,眉眼刚厉又自然,却不给人以一种疏远清冷的,不易接近的感觉,就像现在很多女生有心目中的男神,因为已经以“神”来称呼,所以会觉得他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但赫利尔斯即使不说话,面目不表达任何情感的站着也让柯莱蒂觉得有......柔和?温和?对,温和。

  柯莱蒂觉得自己喜欢温和的人,虽然更喜欢和性格与自己相近的人玩。

  温和或者说温柔的人很珍贵,像是在硝烟四起尔虞我诈的世界里看清一切,但保持既不对此嗤之以鼻也不沆瀣一气的态度,那样的人深知人们为什么互相伤害,却又希望人们能互相给予温暖的拥抱,深知这个世界污浊横流,却又盼望着一场大雨将其冲刷干净。

  楚科奇是一个温和的人,但他浑身冰凉,即使模仿着生前也不是活人,而且爱他的是尹惜川,是在柯莱蒂身边阴魂不散的她的前世。

  但要是把赫利尔斯纳入柯莱蒂心中的帅哥排行榜,楚科奇还是第一,伊凡和路易就要从并列第二变成并列第三名了。实际上伊凡路易还是会稳居第二,降到第三名只是一个臆想,柯莱蒂心里的帅哥排行榜前几名只留给自家人,就是这么不讲理,因此阿奎那也很侥幸的有一个位置。其实娜娜拾掇拾掇自己也拿得出手,喜欢阿奎那的那些姑娘并不一定都是那么深刻的从喜欢他的画开始。

  赫利尔斯注意到了右下方过来的目光,他偏头看柯莱蒂,看到赫利尔斯转头的动作柯莱蒂连忙转回去把视线摆正,就像偷瞄后的紧张,赫利尔斯有点懵,他看了看女生,又继续转头回去望向外面的雨。

  柯莱蒂很感谢昨天晚上洗了头发的自己,顺便庆幸今天出门前试了一款她觉得还不错的香水。

  直到,终于,柯莱蒂看窗外说话了。“你在思考什么?”

  “我在想你那只盒子是干什么的。”柯莱蒂今天带来了她的黑色提盒,它被竖着靠在栏杆上。

  “我的二胡琴盒。”她没有解释什么是二胡,这个他应该知道。

  “专门学的吗?会一种乐器挺不错。”

  “嗯,你呢?会什么吗?”她把右手按在琴盒上,轻轻摆弄。

  “我会大提琴。”赫利尔斯说,“格**偶尔会去安东尼组建的摇滚乐队客串一下主唱,卢卡斯会弹钢琴。”

  “我知道,正考虑要不要和他合奏一曲弄个节目什么的,有什么推荐的曲子吗?”

  “风居住的街道。”赫利尔斯不假思索,这首曲子是二胡和钢琴结合的经典之一,他喜欢。

  “不错,我跟他商量一下。”

  “是要表演吗?”

  “有什么活动就可以表演,没有的话就给你们看,不过这不是一个很欢乐的曲子。”柯莱蒂说这话时语气都有些遗憾了。

  “很优美。”

  “嗯。”

  “我还思考了一件事。”

  “嗯?”

  “我很欣赏你,我见过不少中国女孩,漂亮的,有趣的,你让我印象深刻。”

  柯莱蒂愣了一下,虽然在家里接受了以路易为首的“我爱我家我爱你们,我爱这个世界因为这个世界有我爱的人”的熏陶,但心想赫利尔斯这么说太简单**了,直截了当一点也不含蓄,因为她第一瞬间就把赫利尔斯的那句“我很欣赏你”定义成了“我很珍惜你”,毕竟她很少用appreciate这个单词。

  此时的柯莱蒂两嘴角上翘,她还想着“珍惜”二字,“嗯,不错,”柯莱蒂抿嘴点头,“你很有眼光。”她把自己和赫利尔斯都夸了一次,只差再竖一个大拇指了,她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贾宝玉似的开场白。

  “你刚才在思考什么?”赫利尔斯低头看她。

  “我在想你有没有带打火机。”

  赫利尔斯摸遍了身上的口袋,“没有带。”他面带歉意,其实不需要感到抱歉,但人都是这样,对一个人有好感时会不由自主的想为对方做力所能及的事,希望那个人被每一个细节感动也能对自己有好感,而做不到对方想要的就会懊恼,就像丢失了一个小狗讨好主人的机会。

  “为什么要打火机?”赫利尔斯问。

  “取暖。”她脱口而出。

  赫利尔斯想了想,解开大衣最上面的扣子,准备把衣服披到女生身上。

  “不用了,开个玩笑。”柯莱蒂连忙摆手,不习惯随便穿别人的衣服,她尚且认为虽然对赫利尔斯有好感,但和他并不熟悉。

  “还要思考一会儿人生吗?”赫利尔斯问。

  “怎么了?”

  “我觉得现在可以去吃晚饭了,一起?”赫利尔斯说,他看着柯莱蒂.

  “当然可以。”柯莱蒂毫不扭捏的答应,爽快的就像在说:“嘿,兄弟,我其实早就等着这个邀请。”

  “想去哪儿吃?”赫利尔斯征求她的意见。

  “有点想念中国菜,但仍不是很熟这边的环境。”

  “我知道哪儿有中国餐厅,有几家我常去。”

  “是中国人开的吗?”柯莱蒂的目光暂时是没办法从他脸上移开了。

  “是的,说是重庆人。”


  哈罗盖特。

  沙伊达在坐在房间的飘窗上学习,最近在学阿拉伯语,作为最难学的一门外语,她不得不承认阿拉伯语是一个挑战,虽然家里有精通阿拉伯语的萨蒂尔和孟小芝,但这对有事业心的情侣总是很忙,仿佛医院和研究所才是他们的家。

  于是沙伊达决定把语言教材都放在卧室,教学视频也在卧室看,等学有所成了就找一天突然对他俩说阿拉伯语,想象一下他们惊讶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神奇的一家人无论在哪儿定居都能快速学通当地的语言,其中沙伊达更是同声翻译水平,鲛人的记忆力是世界上太多种族难以匹敌的。在巴托利家常常可以听见他们在对话中用英法俄汉等语言,比如阿奎那和楚科奇讨论一个事,法国人用俄语,俄国人用法语,然后南茜听完了,用中文说:“有道理。”

  阿奎那坐在他的黄花梨透雕靠背椅上练字,他说这把年纪比他大的椅子能给他带来灵感,闹钟响了,他叫上楚科奇,两人走下楼梯,看见南茜正坐在客厅里的单人沙发上看书,壁炉内生着火,她有模有样的用一条印花大毛毯把自己给裹了起来。

  “你们去干什么?”南茜说中文。

  “接弗吉尼亚回家。”楚科奇也说着中文。

  阿奎那说起英语:“一起去吗?”

  弗吉尼亚坐校车回家,每次到这条路的路口,司机就停车放弗吉尼亚下车,家长会在路口接她。汤姆也如此,但是十岁的他可以自己回来。

  “不,”南茜摇摇头,“你们看上去很像合法夫夫。”

  她常吐槽在这个国家见到的帅哥不是结婚了就是同性恋,而她又是这样一个眼光又还高的姑娘,连一个下手勾搭的人选都没有。

  南茜保持美国国籍,就读于哈罗盖特女子中学,英国只有少数的公立中学会招收外国学生,巴托利一家住在伦敦时南茜也读私立中学,来到哈罗盖特后没有多加顾虑的就选择了这个建校于1893年,和她相同岁数的学校,但她并不寄宿。

  每天放学后南茜回来得很早,很少和同学在除了学校以外的地方来往。她一般没事就看书看电影或者睡觉,家庭特殊不好请保姆佣人住在家里,每周都有钟点工来家里打扫卫生。

  南茜热爱她房间里的中式榉木拔步床,四角和床沿以立柱支撑在方形须弥式台座上,上部四圈镶有三块楣板,楣板和床前的门围有残叶花卉纹的浮雕,床围和床牙是卷云纹,整体稳重又华丽,这是家里最古老最贵的一张床,南茜一踏上台座就觉得自己穿越到了中国古代。哪怕她把插线板放在台座上,常常在床上边玩电脑边充电。

  这个点在家看见她,说明她又“生病”了。

  “随便你怎么说,那是什么?”阿奎那看见南茜所坐沙发旁的灯几上有一个邮包,以为是南茜网购的东西,她不喜欢逛街喜欢在Argos上买东西,衣服首饰书籍电子设备,而且快递来的时候一般是南茜风雨不动安如山做自己的事,阿奎那心甘情愿的帮她取。巴托利家算得上友好,但还是不太喜欢陌生人到访,所以网购东西的收件地址没有准确的写自己家,而是一家位于这条路路口的面包店,快递员直接放那儿就行。

  “刚才有人送到门口的快递,”南茜解释了怎么收到的,她还是不用出门走多远,“找不到寄件方。”

  “给谁的?”

  “不知道,上面写了我们家的地址,后面直接一个中文收字,寄给全家的。”

  “嗯,我们走了。”

  “拜拜。”南茜继续窝到沙发上看书。

  一会儿后家里的固定电话响了。

  “您好,是谁接的电话?”对面是年轻的男声,说着中文,南茜这下知道寄件方了,毕竟打电话来的是白暮。

  “南茜。”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南茜猜对方不知道她是谁。“柯莱蒂的姐姐。”她说。

  男生回应了一个淡而悠长的“哦”,也不知道他到底想没想起来,他说:“您好,我这边寄去了一个邮包,收到了?”

  “收到了。”。

  “师姐在家吗?”

  “柯莱蒂在利兹,在学校。”

  “她今天回家吗?”

  “不回,不过明天周五她下午没课,我会去问问她看她回不回来。”

  “好的,我就是为了确认一下收到了。”男生说。

  南茜要头冒黑线了,谛青山寄出的东西掉了可是大麻烦,居然不是专门送而是寄个快递,还有这随意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事,连类似于中文教材上的对话模版式的问好都不需要,又说了几句话后南茜挂了电话。

  她对白暮印象深刻,几年前住在中国,南茜是当地一所重点中学的英语老师,暑假期间被谛青山招去对几个以后会送下山读高中的孩子进行英语辅导,其中有白暮,因为是白辰的弟弟,南茜一开始就关注他。学英语是要多说多练的,可白暮的特点就是不爱说话,上课容易走神,喜欢看着窗外,下课抱起书就一个人走了,别人找他说话也是回复几句,看上去明明不想说话为了礼貌才发个声音。南茜找他单独聊时他总低着头,是害羞吗?或者性格就是那种忧郁的?南茜想着转变对白暮的教育方式,以后就不叫他回答问题免得为难他了,直到后来李山泽回山上交任务报告,当天白暮一脸喜庆蹦着跑出教室,状若一只看到了胡萝卜的兔子,南茜仿佛看到白暮头上两只粉**耳朵随着动作一颠一颠的幻影,接着莫名感到了一种落差,那孩子有点奇怪啊。

  南茜重新拿起那一本书,觉得壁炉里的火小了,于是添一些柴进去。吸血鬼并不是感觉不到温度和冷热的变化,只是他们耐受的极端温度的范围大于普通人类,比如说光脚站在雪地里他们能够感觉到温度很低,但绝对不会因为冷而受不了。

  南茜接受自己是吸血鬼的身份,而且还很乐意玩假扮成正常人类的游戏。

  今天是雨天,昨天晚上还晴朗。昨晚南茜把沙滩椅搬出凉亭的范围,躺在上面看着星星,享受“夜光浴”,弗吉尼亚学着姐姐躺在另一张沙滩椅上,弗吉尼亚唱歌,南茜心血来潮到柯莱蒂房间里翻她公用的书,学着笔记上的记录实施请雨咒。

  “皇天在上,照临下土,集地之灵,神降甘雨,庶物群生,咸得其所。”

  不出所料,星星还在那儿,南茜自然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回房睡了一觉醒来发现下雨了。

  也许是巧合,她不太希望咒术真的灵验,那么容易可就不安全也不严肃了。就像无论谁拿着一根棍子念句话都有魔力,天下还不大乱。

  在壁炉里填了柴,她坐回沙发上用毛毯把自己裹好继续看书。这是一本柯莱蒂带来的历史书,包了纸皮保存得很好,柯莱蒂喜欢历史,想想她新到可以送给新生的数学书和被当成草稿纸,只要是空白的地方都被算式填满的政治书就知道了。

  南茜正看到苏联的改革史,书上勃列日涅夫的那张照片看上去好像他的眼睛被谁打了一拳。

  旺财趴在壁炉边睡觉,南茜左右看了看,想找杀杀,杀杀在楼梯下来回踱步,“过来。”

  猫一如既往的悠然转头,以看破红尘的眼神看她,然后又转了回去。

  南茜觉得它从来没有听话过,抱怨道:“你怎么不上天呢?”这回杀杀直接跳起来,在楼梯三分之一高度的地方跳上台阶,傲娇的走向了二楼。难道是这句话过时了?南茜放下书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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